著名电影评论家A•巴赞在《什么是电影》中说过:“所有的艺术是以人的参与为基础的,唯独在摄影中我们有了不让人介入的特权。摄影影像是自然的现象,象鲜花或晶莹白雪那样影响着我们”(2)。摄影以前的各种艺术的创作目的在于通过作者的心灵来揭示客观世界。摄影的新奇之处和独特之点就在于它极度的客观性,在于其中表现的世界,仿佛以自己的名义同我们交谈。巴赞还说:“不论画家总是多么巧妙,他的作品经常都带有不可避免的主观印记。因此,如果事实本身有人的介入影像就会受到怀疑。在由绘画转到摄影,最主要是这么一个心理因素:借用机械纪录,就有可能充分满足我们视觉上对真实的需要。由于有了摄影,而使人们不能介入影像之内。”(3)摄影家拍摄的影像不是手工创作的,而是借助摄影器材这个机械式纪录影像的工具,使客观的视觉和心理上得到了真实。其二,摄影家创作时,面对镜头的是一个已经存在的被摄体,而画家面对的是一块画布,他可以主观地任意涂抹。其三,对商业摄影而言,不论你采用何种手法,都无法逃避这样一个事实,你总是面对真实物质世界的某个方面。它是客现存在的,具有自己的性质,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美学家苏珊•朗格对画家和摄影家创作的本质做了精辟的总结:“画家的任务是构筑,而摄影家的任务是揭示。”(4)摄影家只是注意揭示事物,创造“公正的纪实”,至于这种纪实的美感作用是在他们通过视觉感受中产生的。摄影作品常常显示激动人心场面,强烈的视觉冲击力(impact),它也并非全是作者事前的安排和考虑的结果。由于这种纪实的属性,摄影家不能以作者的个性和好恶来决定照片的形象,否则将要危机相机所摄取的事实的真相的可信性。
摄影这种固有的真实可靠性,在现代社会获得了权威的地位。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或情景,摄影家是拍不到的,这也是摄影所谓的局限性。但他却促使摄影家必须无时无刻地准备捕捉“决定性的瞬间”。摄影家对捕捉对象的“决定性瞬间”不仅需要技术技巧,更重要的需要良好的艺术素养和心理思想准备,特别是在重大的历史事件发生在自己身边时,立即能做出强有力的反应,将瞬间凝固下来,这样才能把握住摄影纪实的特征。否则一纵即逝。错过将永远错过,任何力量也无法挽回。正如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名言:“没有人能在同一河流插足两次”(5)。摄影同样是这个道理。画家可以延缓创作时间,而摄影却不能。他完全取决于被摄体,一旦时机恰当,摄影家就要按动快门。象日本摄影家长尾安的《浅稻次郎被害》,美国摄影家罗伯特•卡帕的《西班牙战士》,表现了被摄体的突发性;而象摄影家卡蒂•布列松的名作《中国最后的太监》,美国摄影家尤金•史密斯的《乡村医生》,则表现出了被摄体发展变化的一个切面。摄影家卡蒂•布列松说过:“摄影凭着直觉完成,不客修改。若非改不可,那只好等下一张在改了。生命是随时在变的,有时景象一消失,你就无能为力了。你不能要求人,‘噢,拜托再笑一次,把刚才的姿势重摆一遍’。生命只有一次,是永远、而且不断在翻新。”(6)摄影所能凝结的“决定性瞬间”,是在真实的时间中,是在真实的空间里。只有在真实的时空中,摄影家才能获得真情实感,才能迸发出创作的火焰,才能发挥最大的创造力。商业摄影家创作作品的过程,实质也就是展现真实的过程,而摄影的本性、实质也就是摄影的纪实性。 美国摄影家威廉•克菜因的箴言:“摄影不是绘画。绘画是构图,修饰、改变。该减的减,该加的加,而摄影就是一下,有或没有就是一下,死了或活着就‘砰’的一声”(1)。好一个“砰”的一声,一字道破摄影家创作的要害。我们知道摄影家是依靠相机客观纪录再现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无论摄影艺术今后如何发展,摄影器材如何更新换代,摄影终归不能摆脱这唯一的根本。换句话说,即使是摄影家标新立异表现照片的内容,用最富于想象、最自由的表现手法,照片终归是照片,摄影家面对的素材不是画家笔下的画,是用摄影固有的技术技巧完成的。摄影家比画家更要尊重事物的实际面貌的不可改变性。摄影这种对事物的实际面貌的不可改变性,是摄影纪实性的主要特征。 |